江恕己

【曦澄】如何(1)

俗套重生梗,一些人设有基于我自己理解上的修正,ooc与否各位看官自由心证

可能没有忘羡

(我又双叒作死开坑……学业繁忙,更新不定


1

他漂浮在一片黑暗的混沌里。

他载着满身难以承受的苦痛缓缓下沉,像深海里一只等待腐朽的沉船。可是他又感到身体的重量在减轻——正如沉重的部件渐渐剥离——而有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穿透沉闷的水流奋力将他向上拖拽。

 

——“……澄。”

——“…澄!”

——“江澄!”

 

他开始急速上升。水声变得湍急且嘈杂,各种各样的杂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刺得人心烦意乱,几乎要压的他喘不过气。

 

——“师妹!”

 

“闭嘴!”

 

    他猛地睁开眼。如溺水者忽然破出水面,所有噪音迅速退去,周遭一切都清明起来。

 

“江澄啊江澄,你还说不是师妹!睡得像头死猪,叫半天叫不动,一喊师妹立马就坐起来了。”

 

看到魏无羡的一瞬间江澄就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出紫电,却只摸到自己指根一截光裸的肌肤。微微一愣,他这才注意到所处何地——清晨的日光透入窗牖斜斜洒入,光路中映出飞舞的尘屑;空气中漂浮的是浅淡的檀香,洁白被席上绣着卷云暗纹——正是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魏无羡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靠着江澄的床沿笑得恣意,一旁聂怀桑持一把折扇掩在嘴边,却不晓得控制一下眼角的弧度。

 

他怔住。这是在做梦?可多年来占据他梦境的左左右右不过那一个不愿想起又不能放下的下午,怎会莫名梦见在云深求学之事?

 

他忽然记起方才失去意识前仿佛是坠入了某片云雾缭绕的仙湖……

 

难不成他是淹死了,在喝孟婆汤前回忆下生前种种?

 

思及至此江澄一时间羞愤欲死,恨不得一口将舌头咬断。想他堂堂三毒圣手,极擅水性的江氏宗主,居然最后落得个淹死的下场!且不说将会如何沦为世人笑柄,他若一走,江家和金凌又当如何?

 

许是他沉默时间太久,面上又五彩纷呈,魏无羡也敛了笑意,颇有些担忧地将手覆上江澄的额头,嘴里喃喃道着“别是发烧了吧”的鬼话。江澄回过神来,下意识拍掉了欲趁机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接着摆出一副刻薄冷厉的样子,可是入眼的却是面前这张稍显疑惑的、在千万遍描摹中几近模糊的脸。他不禁眉眼松动,呼之欲出的唇枪舌剑也悉数退了回去,只搪塞一句没事。好在魏无羡此时的潇洒尚不需故作,眨眨眼就将此事翻了篇,转头跟聂怀桑聊起了昨晚的春宫图。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该懂得走马灯可不会由着人的反应而生出变数。虽荒诞,可剩下的唯一解释便是,他确确实实回到了什么都还没发生、一切尚有转机的少年时候,重活了一遭。有着魏无羡因莫玄羽献舍重生在先,居然倒也让人容易接受了些许。

 

五味杂陈,当真是五味杂陈。

 

年少时他不只一次的想过,若能重来一遭,他定当如何如何。可随着年岁渐长,加之事务繁多,他终于能叹一口气,认了这无可改变的命数,只论今后。未曾想他才刚妥协了时运,上天便为他实现了十多年前欲逆天改命的妄愿。

 

天意弄人。

 

然江晚吟何许人也。他终于妥协却从未屈服,用大半的人生与命运缠斗,不遗余力地向上挣扎。

 

重新来过便是。

 

 

 

2

呸!重新来过个屁!

当年头一回听蓝启仁讲学便已是头昏脑涨昏昏欲睡,然好歹尚是新鲜知识,如今过了十余年再原封不动重听一遍,真真是要人老命。

江澄强打精神把身子坐得笔直,心中埋怨年少的自己为何偏要坐在这第一排,近距离感受老古板念经实在折磨。唯一值得宽慰的是在这个角度一点也看不见魏婴与蓝忘机撩骚——一想起此二人日后寡廉鲜耻之行径江澄能抖掉三层鸡皮疙瘩。

 

当年的自己也许是真的怕罚吧。可惜这副青涩驱壳包裹的是一个历经三十载风霜的灵魂,再加上左右那魏婴早已将江家的脸丢尽,江澄硬撑了一会儿便索性放任自己在蓝启仁眼皮子底下神游天外去了。

既得了这虽莫名其妙但又的确千载难逢的机会,江澄便必不会像之前那般目睹所有的一切却无能为力。

 

首先是温家。

 

教化司一事凭江澄一己之力无法阻挡、避无可避。况当年即便没有此事,也早晚生出其他幺蛾子。那么便只有提前将祸端斩草除根,在温家人出手发难之前发动射日之征。

 

只是当年射日之征乃是建立在无数无端喋血的修士以及莲花坞与云深不知处的残骸之上,糅合了各家刻骨铭心的仇恨、怒火与悲恸才得以成形。若忽然要求联合各家讨伐那日如中天的温家……

 

 

“江澄!吃饭去!”魏无羡亲昵地勾住江澄,截断了他发散到不知哪去的思绪。

 

他却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眼前的魏婴,年轻,鲜活,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之时,对自己有着毫无保留的亲近。那时的江澄定然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位发小。

 

他心下几回弯弯绕绕,几幅画面迅速在脑海里闪现,终于定格在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魏无羡被蓝忘机半搂在怀里,嘴唇一开一合说着什么。

那晚的雨真得好大啊,若是能乍然劈下来一道惊雷该多好。

 

可是没有。

 

于是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听到那人用清醒而残忍的口吻说,“对不起,我食言了。”干干脆脆,一丝让人自欺欺人的余地也没留给他。

 

“哼,你怎么不去找你的蓝二哥哥了?”

 

幼稚!甫一开口江澄便忍不住责备自己。

 

“蓝二哥哥?…你是说蓝湛?”魏无羡抬起另一只手,把江澄环起来,愈发将重心靠在他身上,“我放着好好的师妹不找,找那块人形石头做什么呀?难不成……”他故作疑惑地微微起身,“难不成晚吟妹妹是吃醋了!哎呀呀,你这样让师兄很为……”

“滚!”江澄一脚踹开他。他倒是忘了,在这厮面前,什么成熟稳重都像离家出走了似的。

魏无羡从小就喜欢乱撩,早被踹惯了,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摆摆手招呼过来聂怀桑,笑嘻嘻地推着江澄向门外走,嘴上还不忘哄着会再为他惹来一拳的话儿。

 

身边若有个魏无羡那便没个安静的时候。一会儿是怨云深不知处的苦菜汤要为蓝家的掬一把同情泪,一会儿是嘲蓝启仁年纪不算太大却迂腐死板地像个千年老王八;而聂怀桑也乐得捧场,聊到高兴了还不忘央一句考试拜托。席间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连乱侃带吃饭就没停过嘴,不知引来多少侧目。

 

而江澄只是沉默。

 

 

 

3

晚膳过后,江澄胡谄了个理由拒绝了一帮毛头小子晚间活动的邀请,欲寻个远离学舍的清净处。无论是继续消化重生此事还是计划射日,都需要一个独他一人的空间。

 

江澄本就对云深不知处不甚熟悉,又一路走一路想其他的事,东拐西拐便误入了一座庭院。

这庭院不算太偏僻,却十分隐蔽,四周皆是参天古木,高耸且茂密,辟出了另一方天地似的。只一件事怪得很,蓝家向来尚素雅,府内花草也多以玉兰、栀子等为缀,而此处却植满了冶艳的紫色龙胆。

江澄对蓝家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只觉怕是误闯了哪位仙子的居处,暗道一句失礼,转身欲走。

 

“江公子?”

 

太背了……没走出两步就被人当场抓包的江澄忍不住想道。

只是这声音为何是个男人?蓝家哪位公子在卧房前种龙胆?

他转过身。

有一颀长高挑的身影从阴影处走出。今夜是月圆夜,此人抹额在夜间微风里轻轻曳动。比往日更加明亮皎洁的月光洒在此人素色广袖深衣上,折出一圈朦胧的光晕,端的是温良如玉,赞一句月下谪仙绝不过分。

“果然是江公子。”

 

这蓝曦臣……

江澄压下心中讶异,俯身行了一揖,道:“正是江某。方才饭罢,欲游于中庭,一不留神误闯尊府,多有冒犯,实在抱歉。在下这就离开。”

蓝曦臣轻笑,“江公子不必如此拘束,此处并非在下寒舍。想江公子能寻到这里也不失为一种缘分,恰好在下方才烹好一壶茶,若真感到抱歉,不如来与在下共饮一杯,如何?”

虽是疑问的语气,内容却分明教人无法拒绝。

 

江澄无奈应下,悄悄打量对面之人。蓝曦臣只说此处非他居处,却也没有多加解释,看样子也并不打算多说,那邀他又是为何?

 

其实那厢蓝曦臣也自觉神使鬼差。他与江澄并不熟稔,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交集。只那一瞬间他似乎读出了江澄眉眼间似抽离于世间的寂寥,便脱口而出了邀请之语。

这里是他母亲的故居,平日里极少有人走动,他也只是每年临近母亲忌日时才来以茶代酒邀明月而已。或许当真是因为缘分吧。

 

江澄轻抿一口,赞道:“好茶。姑苏碧螺春果然名不虚传。”蓝曦臣执一洗壶笔轻轻摩挲壶底,笑道:“茶叶倒是其次,只这水乃是多年前收集的梅花雪所化成,自然是特别些许。”江澄戏谑地一挑眉,道:“此等珍品,入了江某的口岂不是暴殄天物。”

“怎会?江公子说笑了。左右这雪水每年只有我来品,怕是早已寂寞万分,能遇到一位有缘人也是其幸事一件。”

江澄稍稍舒展眉眼,嘴角微微提起:“如此说来,这雪水倒是颇具灵气。”虽转瞬即逝,但他确实露出了醒来后第一个笑,那萦绕于眉间眼底的寂寥感也被冲淡了些许。

蓝曦臣捕捉到那双杏目弯起的细小弧度,一时间竟觉郁结于心的苦涩也柔软了几分。

 

大抵两份孤独确实无法因相互靠近而减轻。

 

可相遇总归包裹着一丝温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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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
对很多人事不怼不踩不黑但是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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